□张宏彦 寇建轶
IAIS（国际保险监督官协会）自2013年起开始建设以风险为基础的全球保险资本标准（ICS）。作为IAIS最为关键的项目之一，ICS是《国际保险集团监管共同框架》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对国际主要保险集团及全球系统重要性保险机构进行定量监管的重要依据，未来落地实施后将对中国保险监管标准产生较大影响。
一、 风险分类及定义
IAIS将风险分为保险风险、市场风险、信用风险和运营风险。
根据对风险的认知、保险产品的特点，在遵循实用性与重要性原则的基础上，分别采用压力测试法或风险因子法进行计算。压力测试法通过计算资产负债表施压前和施压后的资本状况的差额进行计算；风险因子法通过调节特定的风险因子来计算整体的风险暴露情况，相比压力测试法容易实施。
二、 各类风险计算方法
（一）死亡和预期寿命风险
死亡和预期寿命风险是指由于死亡率水平、趋势或波动发生超出预期的变化而使资产减值的风险。IAIS在2018年死亡风险和预期寿命风险测试中采用了压力测试法，包含死亡率和寿命水平两个风险因子。死亡风险的压力测试方法为在所有年龄，假设死亡率增加12.5%，即(1.125)x基础死亡率假设，将导致NAV（Net Asset Value，资产净值）相应地降低。预期寿命风险的压力测试方法是所有年龄的死亡率下降17.5%，即(0.825)x基础死亡率假设，将导致NAV的相应地降低。但2018年测试的缺陷是未考虑死亡率和预期寿命风险的地域差异。
（二）疾病和失能风险
疾病和失能风险是指由于残疾、疾病和发病率的水平、趋势或波动性发生超出预期的变化而使资产减值的风险。其风险因素包括意外事故和疾病造成的索赔，以及康复费用、医疗费用等。根据保险产品与人身风险的相关程度提出了两种评估方法，一是健康风险评估方法，对产品责任不做区分，以总体索赔水平进行评估；二是发病/残疾率风险方法，从产品条款和责任的角度计算风险。但是，由于缺乏足够的数据支持，加之由于地域差异、合同期限等因素的影响，上述方法对风险计算结果的影响还需进一步校准。
（三）失效风险
失效风险是指由于投保人续期缴费和保单选择权的执行情况超出预期的变化而导致资产减值的风险。主要与人身险业务相关，重点关注因素包括所有可能改变未来现金流入的法律法规、监管政策或合同条款等。在测试中，基于对同质风险分类、或基于对投保人进行分类的方法，结合延迟缴费比率、选择权执行情况（如展期保险、减额交清、自动垫交、质押贷款、退保等）的不同假设来计算相关风险。
（四）成本风险
成本风险是指保单销售或维持费用及其趋势发生超出预期的变化而导致的成本发生不利变动的风险。既包括保单成本风险，也包括通货膨胀风险，适用于人身险相关的保险业务。IAIS在测试中使用了单位费用假设和通货膨胀假设来计算风险。
（五）保费和准备金风险
保费风险是指未来保险事故发生的时间、频率和损失的严重程度发生超出预期的变化而导致的风险。准备金风险是指已经发生的未决案件在未来赔付时间及金额上的不确定性，即可能超过准备金金额而发生的损失。ICS中的保费和准备金风险是通过风险因子法进行计算，风险因子包括预期保费收入和当期索赔估计。但是由于寿险、非寿险的本质差异，以及非寿险合同的多样性，计算方法及参数设置存在很大差异。如对非寿险合同，要区别财产险、责任险、车辆险和信用保证保险等分别计算，再进行汇总。
除此之外，IAIS正在研究其他计算非寿险风险资本的方法。从非寿险历史数据中发掘具有统计意义上的分布规律，如保费和相关损失的历史数据(包括已决赔款、未到期责任准备金、最终损失等)、流量三角形(RBNS准备金、IBNR准备金)等。
（六）巨灾风险
巨灾风险通常呈现发生频率低、损失程度高的特点，该风险往往是由一个独立事件引起的多项索赔汇总而产生的。适用于寿险和非寿险业务。风险因素通常包括：热带气旋、飓风、台风、风暴、地震等自然灾害，包括洪水、龙卷风、冰雹、强对流等其他极端气象风险；也包括非自然巨灾事件，如恐怖袭击、大规模流行性疾病、信用和保证风险等。
对自然灾害而言，巨灾风险呈现显著的地域特点；对非自然灾害，大规模流行性疾病是影响风险计算的重要风险因素。此外，近年来新的风险不断呈现，如网络风险，无人驾驶汽车风险等，需要在计算模型中予以考虑。
（七）利率风险
利率风险是指由于利率及其波动超出预期的变化而导致资产减值的风险，通常使用MAV（Market adjusted valuation,公允价值）方法计算。ICS2.0采用了“动态纳尔逊-西格尔(DNS)”的估计方法，考虑了利率波动的五种情景，即均值回归情景、收益率曲线水平向上或向下平移、陡峭化或平坦化。
此外，针对监管要求、会计准则和产品类型的差异，IAIS还在尝试采用不同的方法对利率风险进行评估。
（八）利差风险
利差风险是指信用利差的水平或波动性发生超出预期的变化，而可能导致资产的减值，未来有可能被作为一种重要的风险单独计量。因此，未来或许保持信用风险界定规则不变，将利差风险作为市场风险的一部分，纳入市场风险相关系数矩阵，这将有可能是风险计算中的一个重要变化。
（九）股权风险
股权风险是指由于股权市场价格超出预期的变化或波动而导致资产减值的风险。股权风险计算应反映对股票价格构成直接和间接影响的所有因素。在测试中，ICS在股票分类、测试情景等方面进行了多次调整。如将股票分成几个类别：发达市场股票、新兴市场股票、优先股、具有股权属性的混合债券以及其他股权等。此外，对股权之间的相关性、长期股权投资、逆周期度量等因素也要结合具体情况进行考虑，以增加计算的准确性。对混合债券和优先股的风险计算还要结合其信用评级情况。通过股权相关系数矩阵来确定股权板块之间的风险分散效应，进行股权总体风险的汇总。
（十）不动产风险
不动产风险是指不动产市场价格及其波动、或不动产投资现金流在规模和时间上超出预期的变化，导致资产减值的风险。ICS在不动产压力测试中风险冲击场景的计算较为简单，通过对所有直接或间接财产的价值同时降低25%的来模拟。抵押贷款被排除在房地产风险之外，并被列为信用风险的一部分。在测试中，需要考虑的风险因素包括房地产是否为自己使用以及地点、用途等(包括租赁相关信息等)。
（十一）汇率风险
汇率风险是指由于汇率水平超出预期的变化或汇率波动而使资产减值的风险。这一风险可能来自资产或负债，同时考虑到资产负债表上某些项目的价值变化可能被资产负债表上其他项目的价值变化部分或全部抵消。ICS的汇率风险计量因素包括货币汇率的相关性、对境外子公司的投资处理、浮动汇率和期限不到一年的货币风险敞口的处理。ICS假设不同货币之间相关系数为50%，将35种主要货币列入预定义清单，计算每对货币汇率的波动率，对其他非主要货币使用均值近似计算，对非浮动汇率结合具体情况、历史数据进行综合判断分析。
（十二）资产集中度风险
资产集中度风险是指由于资产组合缺乏多样化而导致资产减值的风险。资产集中度风险从多个角度进行观察，包括交易对手身份和特征、如相关集团、行业或地理位置等。相关指标的设定通常取决于管理层的审慎判断，是一项具有挑战性的工作，相关标准因人而异，尚不存在评估资产集中度风险的全球通用的方法。
（十三）信用风险
信用风险是指由于实际违约情况或违约风险上升超出预期的变化而导致资产减值的风险。总体看，信用风险仍然是重大风险之一，近年来，ICS信用风险测试的方法有了很大变化。将信用风险敞口分为以下资产类别：公共部门、公司持股、资产支持证券、抵押贷款(包括商业地产抵押贷款、居民住宅抵押贷款以及其他抵押贷款)和其他资产，分别用不同的方法和风险因子进行计算。
（十四）运营风险
运营风险是指由于运营事故(包括内部流程、人员、系统缺陷或失效、外部因素)而导致资产减值的风险，包括法律风险（但不包括战略风险和声誉风险）。ICS采取基于风险因子的方法计算运营风险，因子包括保费规模、负债、账户余额、或增长幅度。
三、风险的汇总与分散
ICS2.0采取了“多步汇总”的计算方法，即先将各风险子集内的各个风险进行汇总，进而汇总出整体风险。测试中，由于简单易行，同时兼具灵活性和敏感性，在相关系数矩阵基础上的“多步汇总”法得到了普遍认可。
ICS 2.0在2018年的测试中计算市场风险采用的相关系。由于在99.5%的置信度水平和样本数据有限的约束下，实践中，不同风险之间的相关系数难以估计，特别是对于各类保险风险之间的相关性，各个国家的差异较大，还需要进行适用性校准。
总体上看，IAIS即将正式发布的ICS2.0及其技术规范较原先版本发生了很大变化。可以预见，会对包括中国在内的全球保险监管构成重大影响。对当前中国风险导向的偿付能力监管体系及正在实施的“偿二代二期工程”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
（作者简介：张宏彦，山西财经大学金融学院，副教授，金融学博士；寇建轶，中国人民养老保险有限责任公司风险管理部，高级经济师，法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