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央行行长贝利：艰难时世的超级英雄？

□崔向升

“待在家，保护国民保健署，保住命。”（STAY HOME,PROTECT THE NHS,SAVE LIVES）英国伦敦皮卡迪利广场(Piccadilly Circus)一个大屏幕上的这则通告，昭告世人，英国新冠肺炎疫情依旧在持续，民众不可掉以轻心。

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在全球延烧，欧洲国家中，英国疫情尤为严峻，连首相约翰逊（Boris Johnson）都“中招”入院。

不过，万幸的是，康复后的约翰逊4月27日（周一）重返唐宁街10号。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在新冠疫情肆虐下死亡人数位居全球第5位的英国民众，可像约翰逊一样幸运摆脱死神的威胁。

“复工”后的约翰逊表示，疫情是英国自二战以来最大的挑战，不会轻视疫情。他认为，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防止新一波的疫情暴发，不能贸然重启经济，以防前功尽弃。

在英国，和约翰逊的知名度不分伯仲的英国中央银行行长安德鲁•贝利，最近的担子分外沉重。

贝利

“可能数年时间，才能搞清楚这次疫情给这个国家造成的全面冲击。”面对这场世纪之疫，英格兰国民保健署（NHS）医疗主任斯蒂芬•波伊斯用词极为慎重。美国的一项研究估计：4月是英国疫情的高峰，相较于欧洲其他国家疫情进展逐渐放慢的迹象，显然未见明显的控制。

艰难时世，谁都不好过。让经济走出困局，殊非易事。

英国财政部资助的预算责任办公室估计，此次疫情可能导致二季度及全年经济分别萎缩35%及13%，6月前失业率升至10%。

这组数据，并非危言耸听。随着每日确诊及病逝案例增加，英国人人自危。

英国保险业巨擘劳合社也认为，本次疫情可能为保险产业带来史上最严重的损失，让2005年的卡特里娜飓风都“小巫见大巫”。英国中央银行行长安德鲁•贝利，最近的担子分外沉重。

经济正面临几百年来最惨烈冲击，英国央行动作频频

英格兰银行（BOE）是英国的中央银行，建立于1694年，迄今已有300余年的历史，是全球中央银行的鼻祖。银行总部自1734年起搬到伦敦金融城最中央位置的针线街（Threadneedle Street），至今未更换地方，因此被戏称为“针线街的老妇人”（Old Lady of Threadneedle Street）。

英国央行也是伦敦金融城最重要的机构，于1997年获得独立地位、不再受政治控制。

为因应新冠肺炎疫情对经济的冲击，英国央行3月11日宣布下调基准利率50个基点至0.25%，并公布300亿英镑的刺激计划，财政与货币政策双管齐下。这是自1992年以来英国最大财政刺激计划，标志英国实施十多年的财政紧缩政策寿终正寝。

位于伦敦针线街上的英格兰银行，外观依旧，但在2020年3月16日，内部出现了不小的变动——这个有着326年历史的央行，由安德鲁•贝利(Andrew Bailey)执掌。

众所周知，英国央行掌门的应聘条件，严苛到“只有超人才能应聘”的程度。贝利煊赫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贝利上任伊始，面临的最大任务，就是救经济。

非常时期，需要非常手腕。

英国央行3月19日召开紧急会议后，公布最新货币刺激方案，包括紧急降息15个基点及扩大量化宽松（QE）规模，加码购债2000亿英镑。英国央行表示，为缓和疫情对经济的冲击，将以快于平常的速度收购公债，3月20日就展开新一波购债行动。英国央行承诺额外购债2000亿英镑，使资产收购总额扩大到6450亿英镑。

恩威并施，符合行长贝利的特点。

当地时间3月31日，英国央行的监管机构——英国审慎监管局(Prudential Regulation Authority)向英国7家系统性重要存款机构（汇丰银行、渣打银行、桑坦德银行、巴克莱银行、苏格兰皇家银行、劳埃德银行六家银行以及全英房屋抵押贷款协会Nationwide）发出公开信，要求它们取消任何未支付的2019年股息。审慎监管局还建议，不要向包括所有重大风险承担者在内的高级职员支付任何现金红利，以保留资金应对这场疫情危机。该局还警告，如果它们不遵守有关股息和奖金的建议，该局“准备考虑动用监管权力”。

好在这几大银行都很“识相”，纷纷表示将遵守PRA“正式要求”，以免遭到处罚。

4月8日，英国保险公司英杰华、RSA，Direct Line和Hiscox也架不住央行的压力，纷纷宣布放弃支付股息的计划。

英国审慎监管局(PRA)认为，停止股息派送能让银行和保险有充足的资金帮助企业应对新冠疫情带来的挑战。该局认为，鉴于疫情的不确定性，暂停分红是保护保单持有人和吸收潜在损失的必要措施。银行停止派息也才有余力帮助需要贷款的实体经济。

4月9日，英国财政部和英国央行联合声明，为抗击冠状病毒提供资金，英国央行将暂时可以直接货币化政府债务，直到疫情平息。暂时扩大设立已久的筹款便利（Ways and Meansfacility，W&M facility）动用规模，此举将在市场受疫情干扰时，为英国政府提供额外的流动性，以支持金融市场有序运作。英国财政部、英国央行强调，筹款便利机制动用的任何额度都将是暂时、短期的。

贝利有言在先，表示央行不会从事永久性支持政府支出的“货币融资”行为。

4月23日，英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成员、经济学家简•弗利格（Jan Vlieghe）表示，英国可能将遭受数百年来最惨烈的经济冲击。弗利格指出，经济萎缩速度之快，堪称迅雷不及掩耳。他说，新冠病毒与随之而来的封锁措施，导致需求与供给两端的双重骤减。“目前，经济潜力遭到严重破坏，但一旦疫情结束，且其他因素不变，原则上经济应回到与疫情暴发前近似的轨迹。”

他表示：“当然，所有的风险是，这将需要更长的时间，而且看起来更像U型，而不是V型复苏。”

行长会是超级英雄吗？

安德鲁•贝利是业界公认的“行家里手”。贝利出生于英国中部城市莱斯特（Leicseter），毕业于莱斯特文法学院和剑桥大学，第一份工作是在伦敦政经学院（LSE）担任研究员。贝利早在1985年便加入英国央行，是全球金融危机期间支撑英国银行体系的老将。他从2016年开始担任金融行为监管局CEO。该机构负责打击金融不当行为，亦为目前全球外汇市场监管权威性的代表。

贝利最为外人提及的职业履历在于2008年-2009年金融危机期间，负责帮助英国银行业度过危机，更曾主导当时针对苏格兰皇家银行以及哈利法克斯银行的政府救助行动。英国《金融时报》披露，贝利2012年回忆起当年的救助行动时说，“当时，苏格兰皇家银行（RBS，2008年濒临破产）财务总监约翰•康明斯（John Cummins）走了进来，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心脏病发作。他看着我，然后说，‘我现在就需要250亿英镑，你可以给我吗？’我说，‘嗯，我可以。’”

从2020年3月16日起，贝利接替马克•卡尼，成为英国央行第121任行长，带领英国这个全球第五大经济体及该国庞大的金融业面对未知风险，任期8年。贝利曾提到父亲是学校校长，母亲为地方法官，“所以我现在这样并不令人意外”，意指他的低调风格与卡尼迥异。

贝利他年薪49.5万英镑，颇让人艳羡，但明眼人都知道，在这艰难时世，行长一职，也非美差。

好在贝利有国际声望，在货币、经济和监管事务方面有丰富经验。一位曾在金融危机期间与贝利共事的官员透露，“有贝利在，你就会感到踏实，因为你知道这个人的话值得听，而且更重要的是，不管是什么问题，他总有解决方案。”

贝利承诺，会把“公众利益”放在首位。哪怕得罪商界，他也在所不辞。《镜报》4月22日报道，贝利警告，由于英国仍处于疫情之中，不要过早重启经济。“英国人应该保持谨慎。如果我们解除隔离，然后再次封锁，这将严重损害人们的信心。”“如果我们开局不利……我认为，这可能会产生相当不好的影响。”虽然央行对未来经济运行的充满担忧，不过贝利坚持认为，英国人还是再忍一忍，只有雇主能够确保员工安全万无一失，才是解除封锁的最佳时期。

这一波疫情让英国经济为之重挫，失业日趋严峻。时代呼唤一位“超级英雄”，行事稳健的他，能否堪当大任，导引英国经济走出当下的泥淖？目前尚难回答。

圈内人只知道，他是专业过硬的经济学家，既非鹰派，也非鸽派。不苟言笑的他，或许在暗地里请教妻子谢丽尔（Cheryl Schonhardt-Bailey）。出生于美国的谢丽尔，曾著作和编辑多本关于货币政策与贸易议题的书。

莎士比亚在名著中有言：“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The night is long that never finds the day.）负责维持英国货币和金融稳定性的贝利，接下来仍需付出精力和努力，才能让英国经济不再“长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