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价持续下跌不会拖垮俄罗斯经济

□王国进

当地时间4月24日，俄罗斯央行决定将基准利率再降50个基点至5.5%。此次降息是俄罗斯在过去一年中的第七次降息，也创下了2012年以来最低利率水平。俄罗斯央行的这次降息如果放在全球货币宽松的大背景下也许并不算什么，毕竟美、欧、日等全球主要经济体基准利率已基本处于零利率水平，作为世界第二经济体的中国基准利率也只有1.5%。然而，对于俄罗斯这样一个严重依赖进口、通货膨胀长期高企的国家来说，这次降息意味着俄罗斯为应对更为棘手的经济衰退问题，不得不暂时容忍国内日益严重的通货膨胀。

王梓/制图

在中国人的印象中，俄罗斯经济发展水平不高。2019年，俄罗斯的GDP为1.69万亿美元，仅位列全球第11名，略高于第12名韩国（GDP约1.64万亿美元），不仅比美国的21.43万亿美元GDP和中国的14.36万亿美元GDP差距甚远，就连印度（GDP约为2.85万亿）和巴西（GDP约为1.84万亿）都要比俄罗斯的GDP高。然而，相比于其1999年的1959亿美元GDP，这20年来，俄罗斯的发展速度还是比较可观的；从人均GDP看，俄罗斯虽然只有1.16万美元，却要比中国的1.02万美元还要高一点。

如果不考虑前苏联的经济地位及俄罗斯目前的政治、军事地位，那么，它的GDP总量和人均水平其实还是说得过去的。问题是俄罗斯偏偏又是政治和军事强国。因此，其偏低的经济实力就显得格外刺眼。

俄罗斯经济发展水平滞后既有历史原因，也有现实原因。从历史原因来看，苏联解体后，社会财富被少数寡头控制。据统计，俄罗斯87%的财富掌握在10%的富豪手中，资产超过1万美元的居民仅占8.6%，俄罗斯中产阶级占比仅为 4.1%。寡头垄断的结果是各种经济改革无法推进，一般民营企业无法做大，年轻人找不到理想的工作，不思进取，经济缺乏活力。从现实原因来看，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围堵和封锁从外部压制了俄罗斯经济的发展。为了遏制俄罗斯的崛起，美国不仅自己大力发展自己的油气开采，还劝说沙特等国不断增产，以致国际油气价格持续下跌，而俄罗斯油气大部分在寒冷的西伯利亚，开采成本较高，一旦价格走低，其利润空间非常有限，根本无法与沙特等国竞争。

今年以来，世界原油价格迭创新低。4月21日，布伦特原油当月合约再次暴跌23.74%，跌至每桶19.50美元，之后几天虽有所反弹，但价格基本维持在每捅25美元上下。在此背景下，俄罗斯4月21日运往地中海的乌拉尔原油售价也跌至每桶8.48美元，为1998年以来的最低价格。

油价的持续下跌对过分依赖原油出口的俄罗斯来说，总体上是非常不利的，不仅会影响到俄罗斯政府的财政收入和日常预算，还会影响到该国因为多年稳定油价而积累起来的巨额应急资金。据北欧联合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塔蒂亚娜·叶夫多基莫娃测算，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收入可能减少1650亿美元，这将迫使俄政府进一步动用其国际储备，为已经面临巨大缺口的国家预算提供资金。

但是，低油价却不可能彻底导致俄罗斯经济崩溃。因为，自2015年以来，俄罗斯从石油出口的利润中已经累积了1250亿美元的主权财富基金，这些主权财富基金有能力覆盖长达6年的低油价。除此之外，俄罗斯还有农业和国防工业这个比较发达的产业。俄罗斯是世界上最大的小麦出口国，2018年的小麦出口占到世界小麦出口总额的21%，交易额达84亿美元。如果新冠疫情导致全球粮食价格上涨的话，俄罗斯将从中受益，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对冲油价下跌造成的损失。在军工方面，2017年，俄罗斯军火贸易规模达380亿美元。2019年，俄罗斯武器出口量虽然有所下降，但它仍是世界第二大军火供应商。考虑到，俄罗斯国防工业比较发达，其未来军火出口也应基本保持此前的水平。

除此之外，俄罗斯还具有不少刺激经济的政策空间。首先，俄罗斯具有持续降息以提振经济的政策空间。在2014年的金融危机中，面对油价暴跌和卢布贬值，俄罗斯被迫加息至17%以提振卢布。目前，俄罗斯基准利率虽然只有5.5%，但是相对于美欧日等经济体，俄罗斯也还有较大的货币政策空间。其次，俄罗斯政府债务不到GDP的20%，远低于国际警戒线；政府财政平年基本盈余，危机冲击后赤字也能迅速回归2%、3%的水平。这些都为俄罗斯应对当前的经济困境留下较大的回旋余地。再次，俄政府正积极应对新冠肺炎疫情，迄今已推出了多项救助措施，比如向企业提供低息贷款、提高失业救济、增加对有幼儿家庭的社会福利支出等，这些救助政策对于维护社会稳定及疫情结束后重启经济都具有积极的作用。

综上所述，虽然面临油价下跌和新冠肺炎疫情双重冲击，俄罗斯经济依旧很有韧性，其政策选择工具还有不少，所以，从可以预见的未来看，俄罗斯经济不会崩溃。

（作者系复旦大学经济学博士，财经学者）